两会中,科技创新发展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,对于科研工作者来说,这的确是一道福音。然而,现行的科研管理方式却让很多人伤不起,对于希望大展拳脚的科研人来说,头上的紧箍咒似乎并没有松动的迹象。
行政化:就是要套住你
“尽管国家一再强调要发挥科技人员的作用,但作为一线人员,我怎么感觉头上的紧箍咒好像越来越紧了呢?”全国政协委员、中国工程院院士王超觉得,现在很多的制度规定,不是让人越来越敢干,而是越来越不能干。
比如,在大学和科研院所里,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去行政化的问题。“现在所有的工作步骤都是按官员的方式来管理,科级干部、处级干部、校级干部,一级管一级,界别很清楚。”王超说。
这样管理的确让科研人员苦不堪言。一位政协委员分享了这样一个故事:某大学的学院院长向校领导询问自己可不可以不要处级官职,只保留学术职务,可得到的答复却是,不要不行。“他们说‘学校就是要用这个东西套住你们’。”这句话,被该位委员连续提了4次。
“真不知道我们把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精神贯彻到哪里去了。”王超坦言,现在很多科学工作者都变成了会计预算家、行政政治学习家,就是不做科学工作。
除此之外,行政权力也在干扰着学术环境。“我们可以统计一下,有多少学会的会长是搞科研的,很多都是为退休官员专门安排的职位。”王超无奈地说。
“在学会任职的一般都是重要的领导。很多学会还想出很多名头来对接,什么战略的、产业的、联盟的。这些人不是靠知识或专业来提供服务,而是靠行政职位去取酬,这是有问题的。”全国政协委员、中科院院士王光谦指出,如果能去掉身份,不与行政级别挂钩,那么很多问题都会得到解决。
发论文:别老拿SCI说事儿
“中国的学术期刊在国际上的处境很严峻。”全国政协委员、中科院院士袁亚湘一针见血地指出,目前对于科研工作者的评价,在乎的往往是文章是否发在顶级杂志上,而不是关心文章的内容和质量究竟何如。
其结果是,很多科研工作者辛辛苦苦做出的研究却得不到应有的评价和认可,甚至,很多学校还会善意地给出一份清单,比如,在学校评职称的时候,文章发在哪些杂志上才是算数的。
“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,评价所有科研人员最重要的就是SCI,根本不在乎解决了什么问题。”王超说。
“我们经常会看到这样的报道,某某科学家的论文发在美国某顶尖杂志上了,这种导向是有问题的。”袁亚湘呼吁,以后在报道一些优秀成果的时候,不要把Nature和Science放在特别突出的位置上进行强调,我们更该关注的是科研成果本身。
袁亚湘回忆说,陈景润、华罗庚等许多老一辈的科学家的文章都是发在国内的,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在学术上的成就和影响力。
“如果放在现在的评价体系中就很难了。填写材料的时候,会要求学者写上发了多少SCI文章,这是很不像话的事情,只有中国才有这样的现象。”袁亚湘认为,在科学评价方面,国际上早有一套通行的办法,未来中国的评价体系中,也必须取消那些“戴帽子”和过度量化的东西。
谈退休:其实不想走
“其实不想走,其实我想留。”对于很多临近花甲之年的科研人员来说,这是一份真实的心声。
“现在规定得很死,科研人员到60岁就必须退休,是哪个月生日就哪个月退。”在全国政协委员、中国工程院院士曹湘洪看来,问题的根源就在于将对公务员的管理办法拿到了国有企业中,尤其是央企里。
在曹湘洪眼中,60岁并非意味着科研人员事业的走到了终点,相反,他们更像是一坛陈年老酒,历久弥香。
“我们培养一个优秀的科技人员很不容易,60岁的人其实作用是更大的,尤其是在企业中搞工程技术的,随着工作年限的增加,经验积累的增多,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很强,对企业帮助很大。”曹湘洪指出,到点退休政策是对发挥科研人员作用的一种制约,更会对国有企业的技术创新造成影响。
与此同时,退休后的老科技工作者们也很郁闷,因为继续发挥余热的路也被堵了。“规定指出,退休之后3年内单位不能返聘,自己也不能去外面应聘,只能在家呆着。很多科研人员跟我说,我身体也挺好的,退下来之后干什么去呢?”每次遇到这样的问题,曹湘洪总是很难回答。
“对于科研院所和高校科研工作者来说,管理规定是否可以调整一下呢。”曹湘洪认为,如果身体健康、个人愿意、单位需求,是否可以延长科技工作者的退休年龄。
“现在国家也在讨论延迟退休的问题,是不是可以给科技人员这块先出个政策,对他们网开一面,不要把管理公务员的办法用到科研人身上。”曹湘洪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