毫不客气地讲,中国的高等教育,到了为虚假繁荣买单的时候了。
在此前全国两会上,高校债务危机已经成为人大代表关注的热点。中国社科院一份调查显示,2005年以前,我国公办高校向银行贷款总额达1500亿~2000亿元。有关专家认为:“按照严格的财务核算制度,一些高校其实已经破产。”专家的话音未落,吉林大学即自曝债务,把自己推到了风暴中心。据称,吉大财务困境从2005年开始逐步显现,每年需支付银行利息高达1.5亿至1.7亿元,资金入不敷出的情况日趋严峻。
“吉大”愿意出这个头,倒不是具有牺牲精神,以“自曝”引起公众对高校负债的关注。在我看来,实在是揭不开锅了,不得已而为之。没有外部输血,就真的要“破产”,两害相权取其轻,自曝内幕以求救——在获得舆论关注、同情之时,“迫使”财政和地方政府急施援手。而类似“吉大”这样的窘境,在全国高校中并不少见,解剖吉大这只麻雀,就基本上可以洞悉在扩招狂潮中,如野牛出栏一样的各高校,是如何奋不顾身地跃入债务泥潭而难以自拔的。
高校的大规模负债始于1999年的全面扩招。当时,高校因大幅度扩招面临教育教学资源严重不足,国有商业银行则积极寻找债贷人。两方各取所需,高校要利用银行贷款加大校园改造和建设力度。同时,地方政府默许甚至鼓励高校贷款。为此,地方政府出台了一系列“利好”措施。于是乎,一场大规模、大呼隆、大幅度的基建大跃进竞相在全国上演了。教育部门要繁荣,地方政府要政绩,银行要利益,各个高校要实惠——多重因素作用下,大家都争先恐后,奋不顾身,哪怕身后“洪水滔滔”。
这其实是一场可以预见的困局。这几年各地高校竞相扩招,大兴土木,不时地有豪奢之举措传出。有上千万元的豪华大门,有圈地过千亩的豪举,有兴建高尔夫球场提升学生国际化素质的,不一而足。然而,这一切,都取决于钱。钱来得太容易了,就去得也快。花钱成为一种运动,花了借,借了再借。反正债多不愁,“罚”不责众。学校是国家的,银行是国家的,都是一家人,更是一家亲,实在还不了了,还不是国家的事吗?大家都心知肚明,都端着国家这个大碗胡吃海塞。
然而,有道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宴席。当银根紧张的时候,银行也逐渐清醒过来,当泡沫吹尽,虚假繁荣彻底暴露的时候,银行不仅不敢再给这些“债大爷”贷款,其催贷之声日紧。像吉大,在其收入已经不抵银行贷款利息之时,“破产”危机就已经到来。现在的情况是,高收费是高压线,教育部不允许,学生更不干;减少投入,舆论干预,学生不干,势必会引起舆情震荡。破产了,国家不干,政府一味地买单,纳税人不干;在这样一个怪圈中,高校自救不能。
可以想见的结果是,除了破产这条路之外,其他的方法都可以试试。先从学校自筹来说。学校自筹势必会卖资源、卖地产、卖分数、卖原则、卖数十年来积累起来的本就稀薄但却珍贵的信誉。一些大学在政府的召集下,卖城中的老校区。这虽不失为一招,但传统名校的校区被卖作他用,有贻骂后人之虞,更多的是有价无市,卖不出去。这一招后果严重,且难解近渴。银行现在也在商业化运作,要银行免息,银行必然要政府兜底。要银行再贷,恐怕也不大现实,除非是政府担保。最终还得政府,尤其是地方政府亮出真金白银来才能解决问题。地方政府因大学城带动地价升值,确实收益颇丰,但要彻底解决各地大学城的天文数字般的债务,就算是力有所逮,也是压力重重。最终,谁来解决问题? |